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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7-26

白色果盘里有一把刀,刀锋正对着我,我在喝茶,茶很浓却不苦,苦不堪言的事,这些天发生得太多,或许我的味蕾已经比茶还苦,苦苦相逼,浓淡相宜。

 

     顺手打开电视,恰巧看见香港书展林青霞的新书发布会,她一袭黑纱黑裤黑鞋,黑发安静流动,黑眼睛安静流动,嘴唇也是深色的。室内灯光暗淡,她一身纯黑自然成为视觉凝集点,新闻和摄影称之为焦点,我称之为质点。焦点是外置的,质点是内在的,具有吸引力的。没有大质量和高密度的人物和事物是经不起持续的聚焦。

她一个人谈笑风生,真的谈笑,真的风生了。她说今天到这不是以明星的身份而是作家的身份,17岁时没想到能成为明星,后来也没想到能成为作家,不是在做梦吧?……她突然欠起身伸手给男主持,掐一下,真的吗?

她几乎一个人可以撑起全场发布会,主持人似乎成了摆设,他被称为新一代香港才子,对我而言,知识或有、文化未化。文化是什么?是平地起风云,是不引用一个字下笔成文、出尘行远,此方可称“文”言“化”。

 

     老一代香港四大才子,是在乱世之中、虚无之上构建了各自的文字世界,成为香港的一个里程。新一代大多西方知识体系的搬运工,转身用时尚打扮知识,兜售的尽是借用的连自己都跟不上价值坐标和眼馋却也跟不上的荣华梦幻以及随之而来的副产品落寞与暗嘲。

凡是用庸俗的生活观包装知识的学者,我统称为庸俗学者。如果知识不能融化并沉淀为观察方式和思维方式乃至行为方式,那么知识顶多是马甲外套,内于心不成精神架构,行于外不是神色、举止和气质。

这段话,本来我删掉了,后来看见该主持人在文章揶揄赖声川皱巴巴的麻织衬衫而自诩西服笔挺,又找了回来。皱巴麻料,那是艺术家行头,连这个都不能识别,何妨我多开一个玩笑,他倒是可以自傲一下小胡子比赖导演的整齐的,小胡子也是文人骚客的一道风景线。赖声川是林青霞《窗里窗外》台湾发布会主持嘉宾。视频我看了一小段,又看了几张照片和文字记录。

 

     林青霞高中就离校从影了,文字却有一股天然去雕琢的质地。作为演员她是好材料,恰巧导演们和成熟的电影工业流水线都把这块料用好了,不论是青春梦幻还是武侠畸情。这都是被动的,被塑造的。

偶然在《南方周末》上看见她的专栏,惊艳,就一直看下去。这文字是主动的了,自我塑造的。那惊艳堪比高中时我唯一一次逃学去看她的电影,也只是提前一节课溜了却充满负罪感的。这是让我的青春期第一次产生负罪感的女性,我必须纪念一下,纪念一下这位女性以及罪恶感。电影其实并不好看,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片名了,后来我再也不追着看她的电影。偶尔电视重放老片会看几个镜头,哭哭啼啼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在虚构里看见这些,现实中正在发生呢,就在我身边。

 

     从中学时至今,阴差阳错地完整地看过好几篇《暗恋桃花源》,后来听说赖声川这个人,才知道桃花源是他导演的话剧。电影版根据舞台剧改编的,张叔平做美术,杜可风摄影。镜头的位移是动态的,让观众穿梭在角色与情景之间。林青霞演得太文艺了,吸引我的是桃花源的戏剧结构,戏内戏外,穿插游移,这种手法我经常用到写作上。

偶尔翻翻娱乐版,无论电影还是生活,林青霞就那么文艺着,那是台湾一个历史时期的范儿味儿,文艺腔在大陆文化圈一度是讽刺性的,但我丝毫没有意见,我一点也不讨厌一位小女生老女生文艺着,文艺着需要本钱,她有这样的本钱。就像某些老男人愤怒着,他得有愤怒的本钱和气质。许小年的愤怒很本色、事出有因从不失理,陈丹青偶尔甩出一句半句粗话总是情之所至、恰到好处、不失优雅得体,周润发叼着一根牙签在枪林弹雨的大街上晃悠,那气派,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起的,哦,那是戏里,反正没一身修炼,撑不起这般风采。有的人穿丝袜打领带才能显出优雅,有的人光着脚丫画裸体画螃蟹画礁石画枯叶就显得优雅,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只能玩客套化浓妆修饰自己嘴脸的,那也是功夫,好好修炼吧,这个世界很公平的。

 

     倒茶,又看见白色果盘里的水果刀,刀锋正对着我,在一堆荔枝的狭缝里正对着我,闪着神秘的亮光。

 

       她57岁了,肤色暗淡,淡定从容,容光焕发。我要说的是:老了真好,老得这么好呵。她在那,配得上一本书。岁月如书,几人能为?

 

港台流行那种董桥式的平淡文风很久了,写得出彩出味儿的却没几个。此时董桥等人正在观众席里坐着呢。徐克一众也在。林青霞的专栏文字,平淡,有意味。她的经历足够丰富,她的工作和生活圈子有趣,她见过的人都有故事,这些足以撑得起平淡的叙事。有如此丰富经历的人很多,不一定写得出,得有所修炼。而且,她的叙述是别样的,没有被故事染色成八卦。更难得的,她在叙述中有另一种见地。

何为见地?

把一篇文章的故事和引文都去掉,还余味荡漾,别有一番滋味的……现在就把见过的文章用这种剔除法试试,很残忍的。我经常这么残忍,瞬间就完成的残忍剔除程序。人可以衣冠楚楚地看,文章要剥开来看。

 

     台湾文化,系统地看过的只有诗歌和乡土文学,其他的零零散散地看过几十位作家、评论家、学者的著作,还有几位导演的电影---够形而上的,形而下的有十几种电视节目的演义。有一回在一个艺术书店里看见台湾《艺术家》杂志,贵得离谱,过期的打折,于是等着过期,连续等了两三年,直到书店倒闭,浏览了几十位画家的画,大体了解了小岛绘画与艺术评论的走向。一直关注世界各种宗教变革,也喜欢佛教,追踪到各种宗教和印度灵修在台湾的演变。应该说,整个台湾的文化进程、社会思潮和艺术观念演进,以及宗教流向,其间各色人等怎么折腾出来、成名立世,我大抵清楚。让我好奇的是:林青霞没有经过系统教育、在混杂的演艺圈打磨出来的人,何以有一种学养和底气?而在大陆,即便博士教授世家贵族身上也很少有这种底气和学养了。

 

     据说,简单粗暴地说:咱大陆的文化血脉断了。陈丹青亦如是说。丹青风雅犀利,我一向欣赏有加、异议不断。丹青老师本人即是反例,血脉通畅、风骨依然矣。文化这玩意儿会隔代遗传、会死灰复燃。等着瞧好吧。但确曾断过,或复杂温柔地说:归隐了,藏于山林野处、陋巷书斋,我一向喜欢复杂温柔地说的。文化血脉会间断,生命总会再生,精神的照耀总会穿越一次有一次浩劫和一幕又一幕废墟,引燃心灵,涅槃复出。

 

台湾的古雅风度也曾退隐,但是复出得早些。文化沉淀,渗透在每一条小巷、每一个眼角眉梢、每一页字里行间。于是,就像欧洲某个街角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也比美国著名教授有气派,一位乡野老夫的残言断语也和精装书一样意味深长,一个市井的吆喝笑骂、一座庭院的温情礼数和埋怨数落也和正史训诫一样悠久浑厚。

 

台湾文化孕育出她的果实,这些果实也反哺台湾文化。这种文化现象在全球化下国家和地区的辐射效应构成一个景观。比如:世界各地的犹太人和以色列的对应关系,比如:中国国家形象片主角们和这个国家真实形象之间的微妙的对应关系。这个苦难国家的文化复兴还有待时日,甚至,文化复兴与国家复兴是否同题同步仍需探究。但二者需要大智慧、大品格、大气象,需要渐进,也需要超越;这个历程,甚至还需要捶打与磨砺、泥泞与血泪,历史是逼出来的,人是练出来的。

台湾文化提炼并输出了一批享誉华人世界乃至全世界的文化硕果:许倬云,张灏,痖弦、洛夫,杨德昌、侯孝贤、李安、赖声川、林怀民、胡德夫、罗大佑……我有意留下省略号的。

《色-戒》那一场灵肉交锋的苦戏,失去些许流利,抑或是李安导演故意留下晦涩----人物和时代的晦涩?李安的镜头叙事精致雕琢中隐藏着匠心匠气,他对中国文化行云流水般的还原令人欣赏,给世界展示了一个文化中国。林怀民的云门舞蹈,扎根民间,持之以恒,尽管我所理解的现代舞是皮娜·鲍什那样由身体出发而焕发姿态喷发思绪、而非身体成为象形工具,但是敬佩他的苦苦艰守,艰守成一面旗帜。民歌手胡德夫,元气淋漓,浑厚泼辣,我喜欢,喜欢穿透力。

哦,似乎有一位叫做李敖的吧,哦,他的书里如果多一些纯粹概念,少一些人名恩怨,或许也算严肃学者。2000年来我们并不陌生文化弄臣取宠受宠。龙应台也是媒体宠儿,特别想受教她于如何深入梳理评点当下台湾社会政坛,而不仅仅一句交学费了事----交了学费难道不是更需要指点?少交一点学费难道不是节省社会成本难道不是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隔岸观火或点火,隔靴搔痒或顿足,以及时下学界媒体或讽清朝或念民国,都还好,都是一种姿势,都还在跟假想敌纠缠,都欠缺建设性。大江大海,填补了一段历史记忆的断裂,功德一件。如果这是历史铺垫,那么,这种历史叙事,如何推进呢?启蒙呢?呼吁等着被“说服”是勇气,主动用“文明”去“说服”是胆识。把情绪当作情才,把情感当作情怀,依然是才子佳人的一厢情愿的虚幻路数,在华人社会的大众读者圈,也依然具有广泛的民意民情基础的。戏装非战甲,剧场非战场,入戏太深了。一个转身,别有洞天。但终归还是一道风景吧,公说公公,婆说婆娑,乱者见乱,仁者见仁,但看无妨。

 

茶淡了,方觉苦。苦,本来就是我的,自找的。这苦,时事之苦,提炼为人生之苦,尚待沉潜,淬炼为佛家之苦,尚待化境。白色果盘上的荔枝已经失去新鲜色泽,荔枝下面的刀刃露出它本来的神色。

 

台湾文化,似乎总还少点什么的,少点什么呢?有格调了,没气象。或许全世界的文化都没气象了,进入泛平等的平庸时代、小矮人时代。

文化气象需要超越文化工业、冲破学术体制,还需要挑战叽叽喳喳的被冠以“自由”光环的争议。这需要一点英雄品格,而英雄和超凡入圣已经是前现代词汇了。

台湾的文化硕果代表了台湾的艺术和学术秩序,是为文字庄严。台湾社会也有精神庄严的。道场威仪,清静照人,圣严法师和法鼓山,证严法师和慈济基金会,法事远惠,法名远播。台湾本土佛教延续民国时期虚云法师的人间佛教理念,以入世的精神出世、以出世的姿态入世,在一片荒芜间屹立,在社会剧变、人心恍惚之际,因缘界会,聚沙成塔。所谓中流砥柱,就是在百舸争流、泥沙俱下的大潮中岿然不动、清静自在。

精神庄严,文字庄严,大陆也有,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只是需要很远距离很久之后蓦然回首才会猛然发现……只是在精神割据下,完全显现还有漂泊、淘洗与沉淀。

 

这些叙述或许离题,是的,我要追溯的主要不是演艺圈的林青霞,而是台湾文化脉络中的林青霞,林青霞正是台湾文化滋养出得硕果。另一方面,我担心叙述演艺圈会提到太多不堪,会暴露我太多的不屑,我倒不在乎暴露不屑的,而是不忍在叙述林青霞时让不屑有碍观瞻,激赏荷花何必践踏淤泥呢?我关心林青霞何以成为林青霞。

          

林青霞的形象已经深印华人社会,美人之前,冠以大字。其实她并非传统柳眉细眼,而是浓眉大眼。这是动态的影像时代代替静态的绘画时代吧。她也并非柔弱纤细,而且硬朗飒爽,如此而被华人社会广为拥戴隐含着现代女性审美的演进吧。她的气质性格的硬朗,或许来自山东血缘、或许出自台湾眷村----大陆叫大院----的熏陶,我不知道,或许上天造化、天性使然,我不知道。美或大美,概括林青霞,不免简单化了。她有太多的个人特质,没有好好被提取和吸取,比如:独立、果敢、淡然。我想说说对我最致命的部分:她梦幻般的出尘气质,少年时那种莫名的淡淡忧伤,这很文艺,是我文艺时期的乡愁。现在,她并非闪光灯下公关造型,而是出入菜市场而屹立,素净淡雅,很大婶很家常,这是我生命中最软弱的部分。

 

我经常站在文化叛逆的立场,叙述凡常之美和日常之修饰,对于我是艰难的,所以,我要叙述。主持人写过,林青霞出场是隆重修饰的。仪容整洁端庄,是一种精神面貌、一种文化姿态,我终于接受男男女女有点修饰感了。文化气质上的不修边幅不拘礼节也是内心才气的自然流露。曾参观过杨惠珊的琉璃盏展览,灯光下,远看还好,美轮美奂地静谧着神秘着,近看,能看出雕塑者的努力的痕迹,不留痕迹是佛像菩萨塑像的境界,我知道自己太挑剔,不作声。

一个女人转行,不容易,这是修行。杨惠珊在一边,张毅在一边,那青衣道袍的样子动人、惊艳、卓绝,她本人也是一件琉璃,我当然知道这是修饰、是雕琢,以往通常在别人身上我会生厌的,可是不厌。我可以欣赏女人修饰了,也可以欣赏出家人偶尔的强打精神了。

看过胡茵梦的灵修书籍,我却是另一渊源,默不作声,按佛家规矩,放弃评点,她是另一种西式现代女性的修饰,在出尘与凡间游弋。大金刚弟子赖声川近来常率领着精致飘逸的小胡子游走大陆各种剧场,偶尔也秀他与同门伉俪丁乃竺的恩爱,嗯,好,我竟然也接受了,善哉。从前我是恨世嫉俗的,视庸常如尘土,如今知晓,修行即在庸常中,品质即在庸常尘土中磨砺并呈现,感谢他们的引领,让我获得宽阔与提升。

 

茶已无味,苦悠然,六七月间的动车灾难,揪心愤懑,《窗内窗外》让我暂时抽离。静躺在白色果盘里的白色陶瓷刀,有一次我不经意间触摸了它,并不觉得痛,缩手回来,静静看着一脉鲜血涌成一座小红包,然后自己静止了。刀还在那,原位不动。

 

林青霞皈依了。我称之为:精神洗礼,在一个超越的时空中反观自己当下的言行。在洗礼后精神重新成长,重新获得一个命,这个命并非逃避,而是正相反:面对。所有的精神负债,当场结清,是为解脱。她说:圣严法师告诉她,各种困境,“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

虽然我的面对,火药味未散,我也不想散得太快,那就跟时代脱节,时代是我的劫。你的硝烟只是我的香烟。咳。脏水是要面对,照妖镜反射回去,让脏水倒在撒泼的人自己身上。咳,脏水的势力范围本来就是撒泼者自己的脸面,多此一举了。更高境界:让它泼吧,泼出来比起含在嘴里也是一种解脱。笑盈盈地让它泼,多好啊,赶在下一个轮回之前,修炼这门秘笈。

林青霞却已经练就了清净自在。各种花边新闻坊间蜚语弥漫,她写到:在吴哥窟500年的破落寺庙看见石缝里一株野花,一切淡然了。是啊,时间长度可以改变视野,每个人都是时间的敌人、和情人,时间坐标甚至可以取消的,无始无终无边无垠。

比起时或汹涌的外在非议,更具杀伤力更具消耗性的是日常生活无聊无趣的琐碎的磨损,修行和自我提炼于是显得更加可贵,无论文字向度还是精神向度的提炼。《窗里窗外》一书是林青霞闲暇之余自我提炼、拾缀而起的一串珍珠,以戏、亲、友、趣、缘、悟六道贯穿人生历程和心路历程。首篇是回忆已故好友黄霑的《沧海一声笑》,当年正是他邀约写稿。书稿交付前最后一篇追忆张国荣:“一起搭公司的小巴去片场。有一次,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没说上两句就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滚,他搂我的肩膀说:‘我会对你好的。’……”人与人重要的话只有几句……在天之灵,一前一后,一个了结。源于真情,直面真实。

家务事最难写了。林青霞的三个女儿都写序了。大女儿23岁,认识时6岁,是很好的朋友,可以半夜敲门一起畅谈的朋友。大女儿写到:希望读者通过这本书可以“认识她,了解她”,了解一位朋友,而不是一位明星。

     林青霞命中多贵人。得道多助,顺风顺势,随缘助缘,随喜喜人。18年前就有人约稿,数年前黄霑再度约稿,正式开写后,导演杨凡赠纸---私人专用稿纸,施南生送笔,董桥提点,还有马嘉辉可以半夜传真讨论。所谓贵人,是照亮你的精彩一面的人、是给你一个台阶的人,那一面还是你,那一步还是你。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贵人。

 

贵人也是自己找到的。看看林青霞的师承,她看季羡林、杨绛的书,得其平淡;她听蒋勋的讲诗经红楼,得其文化与审美。杨绛翻译柏拉图的《斐多》,情景地展示苏格拉底的从容就义,畅谈生死畅谈灵魂不灭,畅谈真、善、美与公正,这是苏格拉底最后的自我观照,也是杨绛晚年的自我观照。

 

怎么写?董桥说:看窗外风景也可写600字……怎么停?董桥说:爱在哪里停就在哪里停。文字的起落即是人生的起落。

 

窗户是用来采光、透气的,把广阔世界引进室内,我们不记得这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了。窗户是物质也是心灵的。那位走神望着教室窗外的落寞高中生,从主演《窗外》开始了人生。那位主妇,操持厨房客厅之后,坐在书桌前,面向窗外,打开心灵。从望着窗外的女生,到望着窗外的主妇,从心灵飘散到心灵回归,从窗外到窗外,正是我看到的一个的心灵历程。

我们首先要打开窗户,采光、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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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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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三,现居大理,自由职业者,公司在马路边大树下,喜欢多种运动,包括:发呆,有清风的那种;散步,跟白云一起最好啦;喝茶,肠胃运动;写字,手指运动,搂不住,就是社会运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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